敢问路在脚下

中国诗词大会第六季，身临其境环节，康震老师给选手出了这么一道题：
下面的三个选项当中，哪一项与“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的含义最为接近？A.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B.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C.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最终选手并没有回答正确，他选择了选项C。康老师解释说，蓬山弗远，青鸟传信，相见时难，这是爱情啊，正确答案是选项A。
口口声声说不愿意谈恋爱结婚，一心搞钱的这届年轻人，面对生活的苦，还是选择了：

爱情的甜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中国的互联网差不多也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了，一代又一代的创业者和企业家们的选项和选择又有所不同，他们吃过苦，也尝过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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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艾瑞深中国校友会网正式发布了《2017中国大学评价研究报告》，其中的”中国大学富豪校友排行榜”这个榜单引人注目，富豪人数最多的清华大学，那年的首富是：

池宇峰(265亿)

做了“富豪中的富豪”的池总，2019年出了一本书，叫《人的全景》，这本书里，意气风发的池老板，创建了一套洞悉人行为规律的方法论——全因模型，并试图用这个模型来解释人的行为和判断。书里还有一个被称为“扳道工”的理论：
人生就像是一条轨道。人们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上周而复始，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人这一生都会沿着一条轨道重复行驶。直到有一天，出现一个外力“啪”的一声给轨道扳了道岔，人终于改变了轨道，转出了自己的大山，看到山外面的世界是如此之大，不禁感慨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啊！”这个扳道岔的外力，就是“扳道工”。
书外的世界里，池总是完美世界和洪恩教育两家上市公司的老总，曾经在自己的人生轨道里不断的“扳道”。
71年生人的池宇峰，94年从清华大学化学系毕业，毕业后南下广州入职宝洁公司，不过仅仅一年之后，他就离职去深圳卖起了电脑兼容机，虽然一度成为深圳最大的计算机硬件供应商，但他还是选择在96年的11月离开深圳回到了北京。
跟今天跳槽的年轻人不同，池老板回到北京是为了创业，在清华大学东墙外的几间小平房里，北京金洪恩电脑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97年，几个清华学弟找到池宇峰，向他展示了一款简单粗糙的3D游戏，也有说当时展示的仅仅是游戏的视频，但是池宇峰还是拿出20万元投资，这个游戏开发团队，就是传说中的“祖龙工作室”。
不论是被称为中国第一款3D即时战略游戏的《自由与荣耀》，还是轰动全国的国民级FPS游戏《血战上海滩》、第一款国产机甲题材射击游戏《大秦悍将》，都出自祖龙工作室，其中《自由与荣耀》远销韩国，是国内第一款出口韩国的即时战略游戏。但是当时的版权环境非常恶劣，盗版横行，叫好叫座却赚不到钱。
2004年，池宇峰创办完美时空公司押注网络游戏，2005年《完美世界》网络游戏发布，同年同时在线人数就突破了20万，转年年初突破30万，连续刷新国产3D网游同时在线人数的纪录。这次的“扳道”是一次快车道，而正是一次韩国出行让池老板看到了网游的无限机会。之后的完美，《武林外传》《诛仙》等爆款迭出，2007年，完美时空(后更名为完美世界)登陆纳斯达克上市。
2008年，池宇峰创立完美世界影视，先后投资拍摄了《失恋33天》《钢的琴》《香蜜沉沉烬如霜》《冰糖炖雪梨》等多部剧集作品和综艺节目，并在2016年与环球影业达成了战略合作。
从2014年底到2016年，完美影视和从纳斯达克私有化退市的完美世界游戏，先后被注入到上市公司，完成A股上市。此时的完美世界，业务涵盖影视、游戏和电竞等多个板块，影游联动进行IP产业链开发，已经是一家非常综合的文化娱乐产业集团。2016年底，公司总市值391.64亿元，池宇峰的身价暴涨，但这并不能解开他心底的教育情结。
从2015年开始，完美先后成立完美世界教育科技（北京）有限公司、北京完美世界通识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完美知识科技有限公司等公司，并推出全历史APP、完美万词王APP、全景丛书等产品和服务，持续探索教育业务板块。
不过洪恩才是池宇峰心中真正的教育公司，因为教育而出发，却在游戏和影视产业里流连，人生总有扳道，但归来时，却仍旧是少年。完美世界整体上市后，池宇峰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洪恩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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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这么叫洪恩教育：

老兵洪恩

2020年洪恩上市，人们甚至算不清洪恩到底有多少岁，应该是4岁还是24岁。
从96年清华大学东墙外的几间小平房里诞生的北京金洪恩电脑有限公司开始，洪恩一直是一家教育公司。
1996年，推出国内电脑学习软件《开天辟地》，当时还是光盘，上市一个月销量就突破了一万套，97年开始涉足成人英语教育，研发《从零开始学英语》、《随心所欲说英语》等英语教育软件，其中《随心所欲说英语》仅仅用了3天就销售了8000套，但是依然因为版权市场环境恶劣，盗版横行，不怎么赚钱，有人这么评价：“如果没有盗版，那池宇峰早就是亿万富翁了。”
2001年洪恩转向学前教育，推出《洪恩gogo学英语》等幼儿教材，2006年，推出幼儿英语教材《Hello Teddy幼儿英语》并应用于全国各地幼儿园，2007年，涉及教育电子产品，推出《洪恩点读笔》，2010年，开拓B端业务，向幼儿园和培训机构提供系统性的内容。
从2010开始，洪恩教育就进行了一系列操作谋求国内上市，但是直到2013年中国证监会网站披露的一份资料显示，洪恩教育已撤回IPO申请，原因不明，之后的洪恩陷入了沉寂。
池总的理论里，人这一生都会沿着一条轨道重复行驶，但是现实中的人生，却各不相同。此时，一条轨道上的完美世界风生水起，而另外一条轨道上的洪恩教育却踽踽独行，不断扳道却找不到那个真正的“扳道工”。
2016年，洪恩完美未来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成立，同年推出儿童自主互动App《洪恩识字》转战线上教育，迅速成为成为国内畅销的儿童教育APP。
2016年，也是中国在线教育转折性的一年。3月，学而思网校正式宣布转型直播，而在直播上尝试了两年的海边，探索出的“双师模式”将会成为之后K12在线教育大战最基本的理论注脚。彼时的在线教育O2O已经一地鸡毛，陈向东老师说他那个时候经常夜里两三点坐在床上睡不着，5月，跟谁学内部孵化高途课堂，押注大班直播课模式。同样是5月，拿到腾讯4000万美元投资的猿题库则直接把公司名改成“猿辅导”，以示在直播上的决绝。同年7月，题库大战的另一个胜出者作业帮，上线直播课。
当业内都在疯抢“天价网红老师”，考虑如何进行教学规模化的时候，洪恩教育选择的却是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在激烈的K12市场争夺中，洪恩教育找到了一条非常细分的赛道——儿童游戏教育，上市时，洪恩自称为“中国专注儿童寓教于乐第一股”。
之后洪恩上线洪恩故事、洪恩数学、洪恩双语绘本、洪恩儿童英语、洪恩拼音拼读等一系列教育产品APP。
洪恩识字于2018年第二季度开始商业化，这一年全公司线上APP产品的MAU（月度活跃用户数）为140万，付费用户50万，线上学习服务收入2201万元，占总收入比例为16.69%；次年MAU升至370万，付费用户130万，线上学习服务收入1.07亿元，营收占比49.12%；而来到2020年，全年平均MAU则达到1061万，全年付费用户数为373万，学习服务收入为4.31亿元，营收占比达到了81%以上，毛利率68.7%。
2019年，洪恩整合线上和线下业务，提供线上内容+线下实体产品的综合解决方案，新洪恩和老洪恩进行业务整合，成为新的洪恩教育。
2020年，洪恩教育在纽交所上市，股票代码“IH”。
“IH”代表洪恩教育的英文名“iHuman”，而这一英文名，也足以显示池宇峰深情款款的教育情怀，二十四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只是池总可能也没想到，情怀最终的实现方式，是游戏化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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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恩教育的官网上，在最醒目的位置展示着这家公司最赚钱的洪恩系列APP，他们叫这些APP：

自主互动APP

而他们这么介绍自己，“洪恩致力于成为全球儿童寓教于乐品牌，为孩子们提供趣味性、多样化、高品质的产品和服务，包含自主互动App，以及互动材料和智能设备等。”
洪恩的slogan是“寓教于乐”，游戏化，也成了洪恩教育商业模式成立的基本条件。
根据Frost & Sullivan的报告，洪恩教育是中国教育界第一家将游戏引擎应用于在线教育产品设计上的企业。洪恩教育则表示，“专有的游戏技术使在线教育产品能够提供独特的互动性和娱乐性”。洪恩教育的游戏技术则是来源于完美世界。
池宇峰在接受《哈佛商业评论》中文版专访时说：“我们在做教育软件时，内部也会设置一些小游戏。公司累积了一批高技术人才，他们觉得做这些小游戏太简单了，技术含量太低，可以把游戏做得更复杂一些。游戏是所有计算机软件中最复杂的应用。所以他们提出开发游戏产品，我纯粹是为了追随人才，留住人才，同意了这个方向，没想到年轻人很喜欢。”
就这样，洪恩为了做教育软件而留住的人才，成就了完美世界在游戏上的跨越，而完美世界的游戏引擎技术能力和对于娱乐的理解，成就了洪恩教育的回归。
在洪恩教育上市当天的远程敲钟仪式上，董事长池宇峰提及：“这个夏天，线上教育烧了很多钱，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基于产品能力，在不烧钱营销的情况下，靠家长口口相传占领市场。”
池总提到的在线教育，在2020年的夏天烧掉了几十亿甚至上百亿，在主讲名师的争夺上一掷千金，在招生获客的渠道上挥金如土，并拼命依赖“大班双师”来进行教学效果的标准化和规模化。洪恩选择的产品逻辑却大不相同，游戏化的产品形态并不需要在师资上大规模投入，产品的边际成本也在用户量的增长过程中趋近于零。
在一个极力调动用户“自主学习”的产品模式中，游戏互动成为了最有效的武器，利用游戏化这种方式来克服教育“反人性”的特点，激发用户的学习动力，同时也可以降低用户在自主学习中学什么如何学等方面的选择难度。
不过对于游戏化的批评者也不在少数，这是一把双刃剑，虽然可以有效激发学习的兴趣，但是游戏化的程度却难以把握，屠龙者终成恶龙的情况可能并不耸人听闻。
支持者更看好洪恩教育的海量用户，洪恩识字在苹果APP Store中国教育APP畅销榜中长期排名第一，在Frost & Sullivan的报告中，2020上半年，洪恩教育在付费在线儿童娱乐提供商、中国在线儿童教育提供商MAU中均排名中国第一。而利用游戏化这种轻量级产品，获取大量用户赢得口碑，之后通过进阶的课程产品进行用户生命周期的延长或者寻求类似于互联网三级火箭的产品模式，看起来都有非常美好的未来。
而反对者则并不完全认可洪恩的模式，因为他们并没有在洪恩的产品中找到订阅服务一些必备的关键因素：

业务高频、持续产生收入和产品服务化

拿洪恩识字举例，每月24元的识字月卡或者非持续性内容更新的248元永久识字包虽然能依靠定价不断下沉市场，寻求长尾的增量，但形态上反倒更类似于知识付费，很可能会陷入复购率低、增长严重依赖新用户这些问题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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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年底，洪恩教育发布了2021年第三季度财报。这个季度，洪恩教育的MAU已经到了1768万，同比增长58.6%，付费用户数量为164万人，同比增长19.7%。
但也是这个季度，洪恩教育净亏损3820万元，相比于去年同期的净利润1060万元，同比由盈转亏。
对比三季度营收2.59亿元，其中在线订阅收入2.205亿元，三季度研发费用1.31亿元，同比增长134.7%，销售和营销费用6720万元，同比增长195.7%。
洪恩更像是在突围，一方面加大产品研发投入寻求新的产品形态或者原有模式的扩张，一方面提高广告和推广费用去获取增长。
虽然池宇峰曾在远程敲钟仪式上表示过，教育领域烧钱没用，烧钱带来的仅是一时的领先，对于线上教育企业来说，只有不断创新才是生存之道。
但创新的成功却没有那么容易来到，而洪恩教育的明星产品，洪恩识字的崛起更像是各种天时地利的偶然组合，其快速增长的各种条件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复制。
洪恩识字诞生的2016年，中国全年出生人口1786万人（援引于《中华人民共和国2016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带来了2000年之后中国全年出生人口的最高峰，也带来了儿童教育市场的蓬勃，之后斑马、叫叫、麦田、悟空、瓜瓜龙等多家竞品出现，但是后来人们才发现，这个从2000年等了16年才来到的最高峰，也是2016年之后到现在为止的最高峰。
而持续获客一直是教育科技公司的魔咒，高昂的获客成本让各种商业模式都变得难以为继。洪恩教育2020前半年收入同比2019年增长了102.1%，但其在IPO招股书中也承认到，由于COVID-19的爆发导致大量家庭有机会体验使用移动应用来进行学习，促进了洪恩系列APP的付费用户的进一步增长，这种成长并不一定能保持持续。
如果说别人很难复制洪恩识字，那么洪恩教育自己也并不能完美的“拷贝”自己。目前为止，洪恩教育旗下APP产品包括洪恩识字、洪恩拼音、洪恩思维、洪恩ABC、洪恩故事、洪恩十万问、洪恩双语绘本、洪恩阅读、洪恩精读等多款APP。多元化的教育APP矩阵推高了研发成本，但却还没有显示出有效的协同作用，根据洪恩教育IPO招股书显示，在2018、2019和2020年前6个月，洪恩识字这一款APP贡献了洪恩教育学习服务收入的80%以上，而其他学习APP的商业化并没有那么顺利。
在我们等待洪恩2021年全年财报的当口里，2022年2月16日，北京市教育委员会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做好教育移动互联网应用程序备案及管理工作的通知(征求意见稿)》，其中提出，“面向学龄前儿童培训的教育移动应用一律停止运行”。不知财报电话会议上，洪恩会如何解读，只是16日的那一天，洪恩股价跌了足足11.16%。
不知道喜欢研究心理学的池总是否看中国诗词大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意境也终归有些许悲凉，但是路还是要走的，不管这条路有没有人曾经走过。
鲁迅先生也曾说过，“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其实呢，这个世界上本没有路：